[叶邱]间章 -中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上中下了ˊ_>ˋ
中
那之后没几天，邱非也到了要离开嘉世训练营回家过年的时候。
马上就是春节了，嘉世的大楼里难免徒留几分冷清，邱非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到外面，温差像是那扇看不清晰的玻璃门，隔绝开的是幕天席地的彻骨寒风和月朗星稀的冬夜。
马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没有车，路灯把邱非孤零零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一低头就能看见。
砰——
邱非垂眸的当口身后的夜空陡然被点亮，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繁星与烟火交辉，沉到邱非的眼睛里，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
不知是谁在几幢楼后的远处烧钱放烟花，能升得这么高估计也价值不菲，邱非并不沉迷这些花哨的东西，但也不妨碍他忍不住在这样的场合驻足。
不知道前辈看没看到这个啊？
少年的心思总是很简单，稍微一点点的美好都希望与自己憧憬的人分享。邱非也是这样，他呆在原地看烟花接连绽放，不由自主地想起叶修。
“哎哎，慢点慢点……”
“这么几步就跑不动啦？果然上年纪了么？”
“去去去，哥这风华正茂呢……咦，邱非还在啊？”
叶修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自然谈不上有多少热情，不过显然苏沐橙一个女孩子还是很喜欢这种浪漫的，当即雷厉风行地拖着叶修出来看免费烟花。叶修心里还惦记着他的荣耀，不过苏沐橙这时候拉他，他也不会真的拒绝。结果刚一出来，就看见邱非站在那里，被刺骨的风刮得形单影只。
“你也出来看烟花？”叶修掏了掏口袋找打火机，一边和邱非打了个招呼。
邱非看看叶修又看看苏沐橙，点点头道了声前辈好：“我准备回家了。”
“这么晚啊，回家当心点哦。”苏沐橙笑眯眯地挺亲切。
邱非和苏沐橙没什么交集也不熟，但联盟最佳搭档、又是叶修的队友，邱非当然不会陌生——他的未来规划里有那么一项就是和叶修并肩作战，对于苏沐橙，邱非并不否认他总是有几分羡慕在里面的。不过到底少年心性，撇开这么一点，更多的还是有朝一日取而代之的傲气。
“你们先看着啊，我去买包烟。”
“又去？不陪我看啦？”
叶修挥挥手：“你就当这是放给你看的嘛，嘉世门口看角度这么好，说不定就是你的粉丝专门给你放的啊苏大美女，不差我这几分钟啦！”
烟花看起来壮观，放放却也不需要太久的时间，苏沐橙意犹未尽地抬头仰望安静下来的夜空，但到底不是大年夜，这么惊天动地地燃烧了一瞬之后，便再没有了声息。苏沐橙出来得急连围巾都没带，此刻鼻尖冻得泛出几分薄红，连忙跟邱非打了声招呼，说要是叶修回来就跟他说自己先回去了，随后步履轻快地闪进了嘉世大门。
“她回去了？”
邱非在原地没走神多久就被叶修一句话喊醒了，邱非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却看见叶修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哦，买烟找不开钱顺手就买了。”叶修递给他，邱非有些茫然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是仙女棒？”
“你们小孩不都喜欢这个？”
邱非抽出两根：“那是女生喜欢的吧，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呵呵。”叶修不置可否，“那总不见得给你买包滑炮吧，大半夜的多扰民呢。”
邱非心里想，不是买烟找不开钱吗？
叶修拿香烟给邱非把两根仙女棒都点燃，比起明亮的路灯实在显得有些微弱的光芒像是过了季节看到的萤火虫，零零星星的，倒也挺可爱。
“不拿着跳个舞啊？”叶修自己也拿了几根，“要不来个圆舞棍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邱非用仙女棒比划了一下，少年面对叶修其实有几分拘谨，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尊敬仰慕。
叶修本也不勉强，此时被邱非放不开手脚的腼腆动作逗得低笑两声，手指也灵活地动起来：“教过你之后的衔接了吧？随便考你几个？”
两个人就着仙女棒就蹲在路边不知比划起什么来，不过到底平时多少有些疏于运动，没蹲多久叶修就脚麻得站不起来了。他抬眼看看用别扭的姿势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的邱非，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邱非有些不好意思：“前辈我拉你起来吧？”
“别，我可站不住，到时候扑你身上给压坏了，以后比赛输了要怪我害你受过伤了。”
“才不会呢！”邱非信誓旦旦。
“跟你开玩笑的！”叶修摆摆手，“你也差不多了吧？当心赶不上车啊？”
邱非这才恍然，看了一眼时间，倒真的不太好耽搁了。
但眼下氛围却实在让邱非有些舍不得。
叶神虽然没陪他看烟花，但是手里那几根不起眼的仙女棒却是特意送给他的。邱非觉得这和叶神平时待他的态度也挺像的，没多天花乱坠，甚至乍看有些匪夷所思，但有时候邱非也要等很久以后才能发现他的用心——都是他眼下无以为报的。
“那……”邱非等自己手里的那根仙女棒烧完，总算开了口，“那我先走啦。”
“嗯。”
“前辈再见！”
叶修冲他摇了摇手里的仙女棒：“再见。”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邱非夸张地摆摆手然后转身一口气跑了好几步，再回头，看着叶修手里的仙女棒慢慢黯淡下去。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怎么没有收一根下来留念，可是这种东西也不好放着啊？
那年春节邱非纠结良久之后给叶修发了条新年祝福，装成是群发，刻意加上一句‘祝大家’，选完了联系人还反复审视有没有哪里太刻意或者不自然，希望叶修在收到的许多短信里不会觉得他太突兀。
也是邱非对荣耀实在心无旁骛，整个嘉世和叶修熟一点的，就他不知道叶修其实不用手机。
叶修其实也只是有那么点预感那么点想法，因此他觉得总不能去影响这么个训练营生，再说没谱的事情，真说出来多掉价啊还苦情。
邱非把头靠到沙发上，下意识地解锁了手机。
没有未读短信，没有未接来电。
邱非抬头看虽然没有喝酒，却被热络的气氛灌醉了的同伴们，颇有几分群魔乱舞。
这种场合邱非实在不太喜欢也并不适应，只是总难免有无法拒绝的时候，现在训练营的同期也打着新年前最后一次活动的幌子，邱非才半推半就被硬拉了过来。比起这样的聚餐，邱非更愿意在训练室里琢磨荣耀——他落在屏幕上的大拇指顿了顿，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大约也是去年辞旧迎新的这个时候，邱非不怎么情愿地被拉出来，甚至最后还和同在训练营的李睿闹得挺尴尬，结果误打误撞被叶神帮了一把。
邱非垂眸，阗黑的眼睛里亮起手机的光。他当然还存着叶修给他的那个号码，不会因为叶修离开嘉世就倒戈，迄今为止叶修对他的好，邱非尽管没能全部心领神会，但起码知道的那几部分都小心翼翼地收好。
那时候叶修说再有这种场合你可以投奔我，安排你帮我买烟，但实际上彼此都知道即使不是这种场合邱非当然也愿意，只是叶修的方式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好意埋在玩笑之下，让人难以察觉。
叶修这也不能算是食言，只是邱非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自然不可能麻烦他，况且邱非总觉得如今的自己应该已经失去了某些立场和作为后辈的优待。
叶修的话就像是给了邱非什么仰仗，当时那种安心和单纯的喜悦如今仅仅是回忆都让邱非无法平静。
自己当时真的是很高兴吧。邱非不再想，把手机反扣到桌上。
这次再没有意外，一顿饭简单收场，其他人还嚷嚷着顺便去唱歌，有人看见走在最后的邱非顺口问了句小邱去不去？邱非就借机答道我不去了。
有看不惯邱非的冷哼一声，不过到底是快过年的时候，也赶着去放松一下，不会就这个真的大做文章。
还是去年的酒店，邱非捂着围巾哈了几口热气，慢悠悠地步行回去。
此时的街道不免有些空旷冷清，邱非顺着人行道拐到嘉世那条路上，不远处熟悉的便利店还亮着灯，邱非记得叶修常来这里买烟，而去年他也曾心血来潮地去尝试，当初以失败告终，叶修笑着说大不了明年，邱非说明年也没满十八，于是叶修说那就后年。
只是这一天他们终究谁都没能等到。
秋天的时候叶修离开了嘉世，邱非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味道，在训练室等了一天没等到叶修，后来在茶水间听见传闻，这才知道他悄无声息地走了。
第二天才在报纸上正式看见。
邱非的目光忍不住跟着便利店门口的那条人行道逡巡，一切如旧，仿佛下一刻他还能看见叶修没套外套，缩着脖子走下来买烟。
说来也巧，正好有个人从便利店里走出来，迎面被冷风吹得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邱非心里一动，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只是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叶秋前辈！”
结果对方真的回了头。
“哎哟，邱非啊？”真的是叶修，邱非愣愣的有些难以置信，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叶修忍俊不禁：“没睡醒啊？”
“前辈……”
邱非欲言又止的，叶修也不追问，他点了根烟驱寒：“不过今年可没仙女棒给你了。”
邱非摇摇头，叶修拿着烟晃了晃，说要不拿这个代替？
“我又不是为了仙女棒……”
“逗你呢，我不是嘉世队长就说不得你了？”
“不是，前辈你……”邱非顿了顿，“其实也只有前辈在说我，现在的队长也不会特意来指导我。”
现在的队长自然是孙翔，年少气盛又有些少根筋，没注意到这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这从来也不是谁的义务，邱非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对叶修……
叶修显然也挺了解的，但回答却有些不置可否：“邱非不错，不论跟着谁将来都会有出息的，就算不是我，是别的谁都行。别绷那么紧，小选手就要有点信心嘛。”叶修掏了掏另一个塑料袋，“喏，这个给你。”
邱非这才发现另一个塑料袋里放的是几个鞭炮和小烟花，有一把小仙女棒，叶修抽出来，拿香烟点燃了递给邱非。
“不多说了，天冷我体弱受不住，先回了。”
话说完，叶修就挺潇洒地过马路走了。
邱非接过仙女棒，这迷你烟花烧得快，不一会儿就燃烧殆尽了，什么也没留下。邱非走了两步想追上去，指示灯忽然跳红，一辆摩托风驰电掣过去，还特别有个性地一路功放着流行歌曲。
邱非脚步停了停，再看就不知道叶修拐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走那么快。
邱非想说——不是的，前辈你永远是特别的，不论发生什么。
这些话和那辆飞掠而过的摩托一起，被冬夜的寒风吹散了消失无踪。
那年春节叶修那个没人知道的手机开了一夜也没收到一条祝福，他想了想最终什么也没做，拔了电板把它扔进抽屉里。
和嘉世产生龃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叶修早有了些预感，某天买烟的路上看见广告鬼使神差就偷偷弄了个手机，装作不在乎把号码给了邱非。
他也没说这号码只有邱非知道，邱非也不知道别人都以为叶修不用手机。
当然叶修是满心期望它派不上用场的，不过他没料到邱非真的什么都没问。
邱非知道叶修不用手机是挑战赛之后又很久的事情了，那年春节他给叶修的手机发了条短信，最终没有等到回复，也没有收到送达回执。
叶修则早忘了抽屉里那台很久没充电的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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